去年3月，在疫情突然爆发，正常生活节奏全面停摆的情况下，许多美国人都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了线上股票交易，他们为美股市场带去了数以亿计的新资金，推动股票价格一路上涨到创纪录的水平。
现在，伴随美国经济逐步重启，疫苗逐渐铺开，人们的生活也在重归常态，许多专家都开始怀疑新一代散户们的投资和交易热情是否还能够继续下去。如果他们因为美股市场下跌了，或者干脆就是自己厌倦了而告别市场，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CFRA Research股票研究分析师贝尔（Pauline Bell）就提问道：
“一旦我们回归了‘常态’，人们还是否有时间投入到自己的交易app当中，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这对市场意味着什么呢？”
Citadel Securities和Themis Trading的数据显示，就在不久前，或者更精确地说，在疫情袭来之前的2019年，散户投资者在美股市场全部交易活动当中占据的比重只有区区10%。然而，2020年当中，散户在总体市场交易流量当中的占比就翻了一番还多，达到了25%，而到今年更接近30%。
高盛在今年2月的一份研究报告当中指出，散户现在已经成为“一支比过去强大得多的市场力量”，研究报告估算，当时，典型的散户交易（金额在2000美元以下的小批量交易），总成交价值较之去年同期猛增了85%。那些从散户活跃当中获益最大的券商公司也纷纷发出警告，称眼下的好时光未必能够永远持续下去。嘉信理财在2月间就曾经强调：
“疫情期间交易流量的特殊水平是不可持续的。”
事实就是，哪怕是那些依然在做着交易的散户自己，对市场前途也抱着怀疑和否定的看法。亿创理财4月间的一次调查发现，近75%的散户投资者相信美股市场正处在泡沫当中。
耶鲁大学经济学家席勒（Robert Shiller）就明确指出，市场许多地方都存在着“投机性泡沫的典型特征”。对于泡沫，这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可谓是大权威了，在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泡沫如火如荼的时候，席勒出版了《非理性繁荣》（Irrational Exuberance）一书。当时，互联网的兴起也点燃了众多美国人的股票投资热情，而与那时类似，当下市场上的非理性繁荣，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靠的根基。
虽然市场上已经出现了比如从众心态等明显的泡沫表现，但是席勒说，他现在还无法判断泡沫破灭的时间和导火索，以及破灭到底会造成怎样程度的损害。“公众看法会如何改变，真的是很难预测的。”
潜在的雪球效应
至少就目前而言，公众对美股市场的看法还是相当正面的。4月间，美国散户投资者协会的情绪调查发现，认为美股在未来六个月内将上涨的散户投资者占比高达57%，这也是疫情以来的最高点。
这些散户投资者可不只是简单的口头支持，而是带着真金白银的。在散户投资者当中广受欢迎的ETF，在今年1月到4月间就净吸引了大约2500亿美元投资，超过2020年的总和。
如果投资者入场的时机合适，股票投资确实是一段非常美妙的体验——今年开年至今，无论标普500指数还是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都已经不知多少次创下新高了。
不过，所谓花无百日红，美国散户投资者协会的情绪调查，在过去事实上也经常被看作是一个逆势分析指标。比如，上一次看涨情绪达到和今年4月类似的高点，是在2018年的年初，而几周之后，就发生了标普500指数下跌10%以上的盘整，散户投资者纷纷夺门而逃。
正如贝尔所指出的，市场面临的重大风险之一就在于，一旦出现众多散户蜂拥退场的局面，抛售的雪球就会越滚越大。她还补充说，一些散户原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波动，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更加有了作壁上观的理由。贝尔说：
“每个人都喜欢在市场上涨时做投资，因为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可是，如果市场下跌了20%呢？”
能否面对波动
Baird执行董事、市场策略师安东奈里（Michael Antonelli）认为，那种说散户投资者开年造成市场抛售行情，或者是使得既有抛售行情恶化的观点未免夸大其词，高估了这些人的能量。他还补充说，观察家们之前便没有预见到这新一代市场参与者的崛起，自然也很难预测这数以百万计的新投资者未来可能怎样动作。
安东奈里将这些散户群体比作是派对的参与者，一些来得早，一些来得晚，但是他们通常都不会同时离场。比如，那些去年在努力学习如何做一名长期投资者的散户，和只是将这视作游戏和消遣的散户相比，就可能更长久地留在市场里。
Verdence Capital Advisors投资策略部门负责人霍纳曼（Megan Horneman）表示，一段时间以来，那些手头掌握着大量富余金钱和时间的投机者一直在追逐各种所谓有故事的股票、虚拟货币、特殊目的收购公司（SPAC）、非同质化代币（NFT）等，不过她相信，这些人想法的改变预计并不会给市场造成全面的破坏，而只是造成“更多噪音”而已：
“我们可能会看到，那些吸引了投机性交易者的特定股票和行业股票身上，将出现更剧烈的波动。”
当然，发生在市场每个角落里的事情，都会在大盘上荡漾出涟漪。比如今年大量流入ETF的资金，可能流出也会一样的迅速，而正如许多不同的研究者都曾经指出的那样，这些新世代基金产品已经给市场造成了系统性风险。不过，2020年3月，这些基金的资金流入量是正数，这或许可以说明，ETF投资者是不大容易参与恐慌抛售的。
最后，市场动能情况也可能会限制散户投资者的能量。安东奈里分析道，标普500指数从2020年低点猛涨近90%，绝对不能说是散户的功劳，那么同理，未来的市场抛售，也不能让他们简单背锅。比如所谓FAAMG股票，即Facebook、苹果、亚马逊、微软和谷歌这五大科技巨无霸，合计起来在标普500总市值当中占比20%以上，可以说是一股决定大盘走势的力量，而这些股票几乎全部掌握在大机构的手中。
一切全看时机
只不过，散户投资者在选时操作方面确实是历来“声名狼藉”，这一点在大盘走低时表现得尤其明显。比如，根据巴克莱的估算，在去年短命的熊市当中，大部分散户投资者都卖出了股票。
如果这些散户投资者又有了卖出的理由，那么卖出很可能是会发生在夏季，这个季节历来就是市场交易清淡的周期，低成交量下，波动自然就会被放大。
霍纳曼表示，鉴于美股市场今年迄今为止所取得的进展可观，一些投资者在夏季到来之前“兑现赌桌上的部分筹码”，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贝尔则补充道，一旦散户投资者的整个池子缩小了，股票价格就会感受到压力。
最后，心理因素也不可忽视。如果散户投资者的心态从“买买买”变成了“卖卖卖”，大家最好适时学习一下巴菲特（Warren Buffett）的名言：“在别人贪婪时恐惧，在别人恐惧时贪婪。”安东奈里表示，虽然对于投资者而言，往往是只有遭受了损失才能让他们明白市场是真正存在风险的，但是去年的行情确实是一个宝贵的机会，让大家知道了坚持持续投资的重要性。
拒绝从众心理的诱惑很可能是最为重要的，因为大家实在是难以预计新一代投资者会对投资生涯当中遇到的第一次卖压做出怎样的反应。游戏驿站的故事已经证明，哪怕是小鱼也能掀起大波浪。贝尔表示：
“这一切都是我们前所未见的。允许散户投资者去集结自己的资源，我们就会看到，他们确实对行情有着可观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