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化的世界中，国际贸易通常是由供需关系决定的，不会轻易改变。然而，在过去的一百年间，能源市场发生了几起重大事件，迫使市场格局迅速发生转变。在近期的俄乌冲突中，一些国家采取措施孤立俄罗斯政府和经济，这也影响到了能源市场。我们似乎正在见证一起重大事件的发生。
尽管每个事件的导火索有所不同，但过往经验通常可以为当下提供一些启示，警示我们全球贸易格局的调整对未来几年产生的影响。本文将回顾1973年石油禁运对美国能源安全所造成的影响，并探讨这些经验教训能否应用于当前欧洲对俄罗斯天然气的能源依赖。
1973年石油禁运对美国造成的持续性影响
上世纪 50 年代末，时任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实施了石油进口配额制，这导致美国石油储备枯竭。随后美国石油产量在1970年达到了顶峰。在接下来的三年里，面对汽油短缺，美国对外国石油的依赖从1970年的12%增长到1973年的26%。
1973年10月，在第四次中东战争期间，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总统向沙特阿拉伯保证，美国将推动以“和平、公正、光荣”的方式结束战争，但不久之后美国就在以色列部署了价值22亿美元的武器。这直接导致中东阿拉伯产油国对美国及其盟国实施石油禁运。1973年9月至12月，这些阿拉伯国家将石油减产25%。翌年3月，在美国和沙特阿拉伯达成武器销售协议后，禁运结束，但之前六个月的禁运已经对全球经济造成了严重破坏。
上述事件发生之时，恰逢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的终结。在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美国和其他主要国家的货币与金价挂钩。在上世纪70年代，美元兑黄金贬值，但美国拒绝向外国中央银行出售黄金，导致布雷顿森林体系名存实亡。各国不得不选择浮动汇率制，加速了美元贬值。而由于石油价格是以美元报价的，这又变相减少了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的石油收入。作为应对措施，OPEC开始以黄金为石油定价；1973年底，金价从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的每盎司35美元飙升至每盎司近100美元，导致了美国能源价格的飙升和整体通货膨胀。
虽然石油禁运于1974年结束，但其影响仍在持续。随着美国与沙特关系的改善，美国从OPEC进口的石油在禁运结束后大幅增加。到1974年，石油价格翻了四倍，1979年的伊朗伊斯兰革命更是加剧了油价的上涨。在这样的背景下，对美国来说，自主进行石油勘探要比进口石油更加经济，再加上对能源安全的关注，美国对外国的石油以来逐渐消失，而美国本土阿拉斯加的石油产量增加，墨西哥湾和加拿大的石油产量也略有增加。
下图显示了美国对外国石油的依赖是如何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逐渐消失的。但是，不断上涨的油价也促使了沙特阿拉伯、俄罗斯、北海和高加索地区石油产量的增加。由此造成的供过于求给油价带来重创，美国对进口的依赖再次缓慢增加。 
上述供应格局的变化对普通消费者的影响更为深入。石油禁运针对的每个国家都实行了能源配给制度，无论是汽油、电力还是供暖等。荷兰甚至对那些用电量超过定额的人处以监禁。
另外，石油禁运还引发了美国汽车工业的巨大转变，从重型、耗油的汽车转向日本和欧洲制造的汽车所采用的紧凑、四缸发动机。美国汽车制造商也采取了类似措施，从1970年到1985年，美国的平均燃油经济性提高了将近 30%。
禁运还推动了能源节约和替代能源的发展；制定了节约燃油的法规、房屋节能改造补助计划；提高了人们对核能和可再生能源的关注。在1979年第二次石油危机期间，美国时任总统卡特甚至在白宫安装了太阳能电池板，尽管之后的里根总统在上任第一天就把它们拆掉了。
欧洲不断发展的供应冲击所带来的长期影响
当前欧盟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太大，短期内是无可取代的。如下图所示，过去十年，由于德国需求的增长，欧盟从俄罗斯进口的天然气份额有所增加。另一方面，美国从俄罗斯的进口量相对较少，2021年日均进口量仅为17亿立方英尺/天。
尽管近几个月来，从美国到欧洲的液化天然气（LNG）运输量已经激增至超过80亿立方英尺/天，但考虑到全球天然气短缺的情况，要维持这一水平将非常困难，即使美国和欧盟最近达成了液化天然气协议。俄罗斯向欧盟出口的天然气是150亿立方英尺/天，即使实现部分取代也将需要时间。BTU Analytics预计，从2022年到2027年，美国液化天然气工厂的天然气流量将增加约60 亿立方英尺/天，但这一增长将是不稳定的。尽管澳大利亚和卡塔尔的液化天然气出口也会增长，但这些现有工厂目前也都已接近额定产能。
尽管俄罗斯的天然气很难被完全替代，但欧盟仍计划减少对天然气的需求，并在2030年前实现不依赖于俄罗斯的化石燃料。这加速推进了欧盟原本的“减碳 55（Fit for 55）”计划，该计划的目标是到2030年减排至少55%。总体来说，预计到2030年欧盟将减少天然气消耗量97亿立方英尺/天，占俄罗斯天然气进口量的近三分之二。尽管欧盟委员会强调，增加生物甲烷和氢气以及提高燃料效率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但其中最主要的是加快向电气化和可再生能源的过渡。
根据欧盟的计划，预计到 2022 年底，仅增加风能和太阳能的部署就能取代22亿立方英尺/天的天然气。考虑到由于新冠疫情所产生的供应链问题，这可能会很困难。此外，俄罗斯是可再生能源开发所需材料的重要生产国，这些材料包括镍、铜、钯和铝等。
结论
历史重大事件对大宗商品市场的突然冲击，比如1973年的石油禁运或如今的俄乌冲突，促使人们重新思考供应安全问题，并开启了供需格局的长期转变。但从历史上来看，随着政治风险的消散，供应又会回到最有效的供需路线上来。虽然全球范围内的剧烈变化会引发消费者行为的持续改变，但在能源价格低廉的漫长时期，这些消费者行为也可能停滞不前。当前俄乌冲突似乎在促使欧洲更快地摆脱化石燃料，世界其他地区都在关注。
作者简介
Matthew Hagerty
高级能源战略分析师
Matt Hagerty 是慧甚的高级能源战略分析师，主管慧甚石油天然气排放数据产品，同时负责油气资产定制咨询业务的分析讲解工作。他此前曾任BTU Analytics高级能源分析师，该公司于2021年被慧甚收购。他也曾在彭博行业研究担任能源研究助理，负责北美油气勘探和生产及油田服务。Hagerty 拥有杜兰大学金融专业学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