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美国联储前任主席沃克尔(Paul Volcker)辞世,让很多人又回忆起了他的巨大功绩。沃克尔是民主党的卡特总统提名的,但是他生涯的主要部分都是在共和党的里根总统主政的时期。
他大胆加息,一度将联邦基金利率提升到了20%,终于控制住了肆虐多年的恶性通胀巨兽,让曾经身历那段日子的人无不印象深刻。比如对冲基金巨子达利欧(Ray Dalio)就在领英博客发表纪念文章,称沃克尔是“我所认识的最伟大的美国英雄”。
不必说,金融界对沃克尔的赞誉当中多少也包含了对当前联储政策的不满,以及对未来通胀前景的忧虑。著名金融评论家、投资人席夫(Peter Schiff)最近也在自己的网络广播当中谈到了这方面的话题。他说,曾经被沃克尔驯服的恶性通胀巨兽,现在居然被鲍威尔(Jerome Powell)自以为是地释放出来了,如果听任局面继续发展,后果不堪想象。
当年,沃克尔的加息策略受到了许多政府官员的批评和指责。不过,席夫强调,重要的是,里根总统并没有采取批评立场。
“和特朗普不同,里根是站在沃克尔一边的。他是沃克尔的盟友,尽管从华尔街到美国大众再到国会山,几乎所有人都在因为高利率而批评沃克尔,但是里根却没有这么做。”
事后看来,显然沃克尔是对的,他顶住压力完成了任务,值得高度赞扬。席夫说,他认为沃克尔是最后一位称职的联储主席。
“我本来希望他能够对自己的继任者们多做一点批评的,可是,在联储是有这么一种不成文的规则,卸任主席绝不会说一点关于后任的坏话。可是,我是真的希望他这么做,因为我敢肯定他对后面的人是有一些恶感的,他能够察觉到这些人犯了错误,他本该大声讲出自己的意见的。”
上周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会议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鲍威尔也表达了对沃克尔的悼念。当时,鲍威尔还专门谈到来这位前主席是如何驯服恶性通胀的,席夫说,这番赞扬听起来真的颇为“讽刺”。
“我们正在送别沃克尔的时候,鲍威尔却在帮助促成恶性通胀复活。恶性通胀又要来了,我们却没有来沃克尔。若是沃克尔泉下有知,看到通胀将再度在全美蔓延,怕也是不能安眠。”
席夫指出,本次发布会对于通胀相关内容的重视超过了鲍威尔主持的以往任何一次。这位现任主席大谈通胀是如何低迷,是如何不足,他坚持说,美国还需要更多通胀。
“这完全和联储应该的态度南辕北辙。面对这样的局面,联储的合理话语应该是:‘我们现在通胀还不严重,这真让人庆幸。我们会继续努力确保这样的局面维持下去。’”
毕竟,联储的天字第一号使命就是确保价格稳定。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鲍威尔召开发布会前,官方消费者价格指数数据恰好发布来,后者略高于预期,名义通胀同比增速达到2.1%,核心通胀更达到2.3%。
“所以,通胀真的来了,无论是核心数字还是名义数字,都超过了联储的2%目标。”
可是,席夫指出,联储的所谓2%目标,其实并不存在。他们宣称,这2%目标是“对称”的,也就是说,他们允许通胀超过2%。
“联储已经站出来明确表态了,他们希望未来有更高的通胀,来补上过去通胀不足的缺口。”
发布会上,鲍威尔甚至还强调通胀过低的“危险”。什么叫做通胀过低呢?对于普罗大众而言,这就是说人们的生活成本增长不够快。
“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他们居然希望大家能够接受如此荒谬的论说。不过,当然,华尔街是会买账的……根本就是一堆废话。人们应该站出来戳穿联储,指出他们的话语有多么反理性,应该要他们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因为联储自己当然知道通胀不是好事。联储知道生活成本升高是坏事。”
事实上,联储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通胀,因为他们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与通胀战斗。
一直以来,联储之所以一直允许通胀走高,就是为了维持当下的通胀预期。一旦通胀预期降低,那么按照逻辑,他们就应该降息。可是,一旦他们降息,就意味着一旦将来经济再度出现状况,他们就没有进一步降息的空间了。
“大家可以想一想这逻辑有多荒唐。我们需要现在有更高的利率,这样将来才可能有更低的利率,但是与此同时,联储自己却在持续降息。如果联储真的想要更高的利率,他们自己加上去就是了,是什么阻止了他们?”
事实上,当下美国的利率之所以如此之低,唯一真正的理由就是联储的人为操控,事实上,各种利率本来都应该比现在高得多的。
“他们说,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通胀,是因为这样美国人借债时就必须支付更高的利息,于是,将来一旦我们遭遇衰退——衰退当然是迟早要发生的——联储就可以对经济进行微观管理了。可是,制造衰退的难道不正是联储自己吗?他们自己点火,然后予以扑灭,获得救火英雄的赞誉。这一整套逻辑有什么意义?”
鲍威尔还大谈为什么在经济强势,失业率低迷,工资开始增长的情况下,通胀就是不可能超过2%。席夫指出,现在真正造成通胀的其实并不是这些经济指标,而是联储自己凭空印钞的操作。通货膨胀的本质是货币供应增加,而价格上涨只是其体现。席夫说,现在真正发生了变化的,其实是滞后期,即从通胀被创造出来,到消费者价格真正上涨所需要的时间。联储和市场眼下的自鸣得意正是源自于此。
鲍威尔一直说,联储在真正看到通货膨胀大幅度实质性抬升之前都不会考虑加息的。这就意味着,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像沃克尔那样去和通胀战斗。不久前,席夫接受福克斯商业频道采访时指出,联储是心甘情愿将通货膨胀妖怪从瓶子里放出来的。等它真正彻底出来了,想要塞回去就是不可能的了。
对抗通胀只能靠加息。通胀问题越严重,利率就必须越高。在这个经济体债台高筑的背景下,联储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他们真的面对恶性通胀的局面,不得不如此加息,那么,潘多拉盒子就将彻底打开。所有一切都将灰飞烟灭。到那时,我们就会发现2008年金融危机相比之下根本不值得一提。”
席夫说,他相信联储在目睹实打实的恶性通胀和美元危机之前都不会有所行动。
这也就意味着,鲍威尔和他的同僚们是在玩火,而众所周知,玩火者必自焚。